假如能变成女生

  假如我是一个女人

  －－梁晓声

  假如我是一个寻常的女人，我将一再提醒和告诫自己，决不用全部心思去爱任何一个男人。用三分之一的心思就不算负情于他们了。另外三分之一的心灵，去爱世界和生活的本身。用最后的三分之一的心思爱自己。不爱自己的人无自尊可言。惟爱自己的人不能获得别人的真爱。以全部的心思去爱任何一个男人或任何一个女人，其代价必是全部的自尊。而丧失了自尊的女人，最得意的婚姻状态也不外乎是男人最得意的附佣。

  那么，假如我是一个寻常的女人，我将不会拒绝做贤妻良母。由于我寻常，我必更需要一份较稳定的职业维护我的独立。于是我需要丈夫的温爱与呵护，需要儿女的孝敬与体恤，需要家庭关系和睦来安抚我疲惫的心。如果我获得了这些，我想，我也就获得了属于我的那一份幸福吧。

  那么，假如我是一个寻常的女人，尽管我是一个寻常的女人，婚前的我酗酒的男人不嫁，瘾赌的男人不嫁，染毒的男人不嫁，拈花惹草的男人不嫁，缺乏教养行为粗俗的男人不嫁，心胸狭窄性情暴戾的男人不嫁，能力有限而野心无限的男人不嫁……爱我的男人也必是寻常的男人。寻常的男人而并没有不寻常的缺点和劣点，也就颇值得寻常的女人一爱了。倘他爱我也确实很深，此时我不等于丧失自尊。而我将一个寻常女人和一个寻常男人的自尊调和在一起了。我想，这样的一对寻常夫妻的自尊，足以在许多情况下牢固的支撑住一个寻常家庭的自尊吧？

  那么，假如我是一个寻常的女人，我想，我一定要善于用自己的心灵尽量地吸收一切美好事物的营养，外表没有的，心灵所具有的可以弥补。先天没有的，培养所获得的可以弥补。难道，我以十分弥补一分还没有可能么？但凡有可能，我便努力。既为自己，也为居然爱我的某一个寻常的男人……

  那么，假如我是一个寻常女人，我想，也只有在我是一个寻常女人的前提下，我才能以“女人”之心和“女人”之眼重新感知一切世事。寻常是多数。多数中的一个，才能感知多数的感知。寻常的女人说“我们女人”这句话时，一定比美女或不寻常的女人说这句话时更有代表性共同性。

  假如我是女人，我想，我不会常言做女人好难之类的话。因为我是男人，深知做男人也有种种的难……